侦查机关从许强的QQ群、微信聊天记录等入手，追根溯源，竟然发现了一个隐藏的、盗窃苹果手机余额的“黑色市场”。截止目前，徐州铜山区检察院已审查起诉２５件３３人。

上线：“出鱼人”提供“余额”

  要还原这起案件的原貌，得先从苹果手机特殊的运行环境说起。

 每个苹果用户都有一个ID账户，必须实名认证，捆绑用户提供的邮箱地址。如果使用付费业务，ID账户里必然得有余额。

 许强他们盯上的就是这个余额。

 但许强在“黑色市场”里只是个小角色，他的合作伙伴谭振（网名“遂意”）却是条大鱼。

 29岁的谭振是江西芦溪县人，初中毕业后就到广东打工。2016年偶然获知，有人专门通过扫码软件解析苹果ID账户，再将账户、密码卖出挣钱。有心的谭振加入了相关ＱＱ群，很快就掌握了流程。

 他向网民“财神”购买了“财神APP”（一种非法扫码软件），又在别的群里花30块钱购买了两千万条数据，这些数据都是用户注册苹果ID账户所用的电子邮箱与密码。谭振做的就是将这些数据复制到“财神APP”里，由软件自动对数据进行分析、检索、匹配，筛选出可用数据。最终，形成的有效数据分为两类：账户有余额的和没有余额的。

 有余额的账户，根据余额大小，以2至6.8折卖出，余额越小，折扣率越大。

 没有余额的账户，也有牟利方式：第一种情况，如果该账户绑定了银行卡，谭振则直接登录账户，从绑定的银行卡转账至ID账户。谭振再将充好值的ID账户卖出。

第二种情况，ID账户没有余额，也没有绑定银行卡，谭振就以每条6毛钱的价格卖给一些有需求的商家，用于“顶帖”、“刷排名、积分”。以上种种，均被称为“出鱼”，即将账户、密码卖出挣钱。谭振通过“出鱼”的方式，获利近30万元。

下线：“收鱼人”负责套现

 有“卖鱼”的，就有“收鱼”的。

 谭振有个大客户，网名“小仙女”，其实是个纯爷们，名叫杨小刚，他还有个哥哥叫杨大刚，兄弟俩专业“收鱼”。

 杨氏兄弟都是广东化州人，高中毕业就在广州打工。2009年起，他们在淘宝上开了家店铺，取名“胡离手游”，专做手机游戏的充值业务。但生意不景气。

 有朋友告知了一个行业秘密：有人收购苹果ID账户、密码，用里面的余额来帮客户充值，挣钱又快又多。

 从此，杨氏兄弟“开了窍”。先后申请加入了多个“收鱼卖鱼群“，开始大肆收购苹果ID账户、密码，谭振就是其中一个上家。

 所谓“盈利”模式是：客户想玩手机游戏，往苹果手机ID账户里充值。杨氏兄弟说，你给我90元，我帮你账户充到100元。收了客户的钱，他们就将ID账户里的余额转至客户账户。表面上看杨氏兄弟亏了１０元，实际上，杨氏兄弟大有赚头。原因就在于，余额为90元的ID账户，杨氏兄弟以6折的价格收取，即掏出的成本是54元。再扣去给客户账户的10元“彩头”（给90元要充至100元），杨氏兄弟获利26元。一般“收鱼人”跟“出鱼人”还会有协议，“收鱼人”套现余额后，会将赚取的利润分1至2成给“出鱼人”。最终这笔买卖，杨氏兄弟实际获利约22元。

 另外，杨氏兄弟作为资深的手游充值运营商，还深谙行业规则。

 比如，行话称为“一退”的方法。所谓“一退”是苹果公司允许客户充值后有一次性反悔的权利。比如，家里的孩子贪玩，误充值苹果ID账户，可以申请退款。系统退款只检索充值记录，不查询账户是否有余额。于是，杨氏兄弟就把近期有过充值记录的、但没有余额的ID账户，用来申请退款。

 因系统只关注充值记录，杨氏兄弟有时将有余额的账户套现后，甚至继续用来申请退款，这称为“二退”。

 无论“一退”还是“二退”，造成的损失最终由游戏运营商承担，申请的退款会退至苹果ID账户，杨氏兄弟则再次通过游戏充值的方式套现。

 最终，靠着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法，杨氏兄弟共计获利62.8万余元。

建议：提高密码保护意识

 从杨氏兄弟、谭振入手，铜山区公安机关顺藤摸瓜，大批“出鱼人”、“收鱼人”落网。截止目前，铜山区检察院已批准逮捕、审查起诉25件33人。

 “本案当中的几乎所有犯罪嫌疑人都涉嫌盗窃罪、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罪，我们对照犯罪事实，区分对待。”案件承办人之一、铜山区检察院公诉科员额检察官张广朝说，“谭振通过非法软件搜索、匹配苹果ID账户、密码，属于违反国家规定，侵入计算机信息系统获取存储数据，情节特别严重，构成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罪。同时，他还与‘收鱼人’分配盗窃所得的利益，属于刑法理论上的‘部分行为、全部责任’，因此他涉嫌两宗罪。杨大刚等‘收鱼人’则纯粹是以非法占有为目的，秘密窃取他人财物，数额巨大，构成盗窃罪。”

 对罪名认定后，还要解决犯罪数额的认定问题。“本案中的犯罪嫌疑人是悄悄匹配了苹果ID账户、密码，利用账户所有人不知情、不在意的状态窃取余额。实际上，只要及时修改密码，账户并未失控，仍在账户所有人的掌控之中，因此，不能一概将被侵入的账户余额认定为盗窃数额。”张朝光说，“因此，我们以实际账户余额被套现的多少来认定犯罪数额。包括苹果公司退回到受害人ID账户的账款，该退款属于被害人的财产，杨大刚等人将其再次盗走，也应认定为犯罪所得。”

 2017年9月19日，杨大刚、杨小刚因盗窃罪被分别判处有期徒刑11年、10年6个月，并处罚金。

 近日，谭振、许强等人因涉嫌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罪、盗窃罪被提起公诉。剩余的近30名犯罪嫌疑人正被陆续提起公诉。

 对于“财神APP”的发布、提供者，注册ID账户的电子邮箱、密码数据的提供者，公安机关正在全力侦查。

 “这一系列案件的发生提醒广大用户，一定要有警惕意识。苹果手机会提醒‘用户的账户在某处登录’，用户往往一查，余额没少，就放松了警惕。其实，此时犯罪分子已攻破你的账户，正在寻找机会窃取钱财。”案件承办人之一、公诉科员额检察官史瑛瑛说，“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发现可疑立即修改密码，同时养成定期修改密码的好习惯。”

 南京市公安局网络安全保卫支队警务技术三级主管、助理工程师陈震长期关注网络侵财型犯罪，他认为，本案发生的根源是注册苹果ID账户的电子邮箱、密码数据的泄露。

  如何防范于未然？陈震认为，对于有资金交易的网站，注册的用户名、密码要有别于非资金交易网站，要设计字母、符号、数字等并存的复杂组合密码，并经常修改。同时，建议广大网民尽量选择账户的二次认证、加密以及手机号捆绑，加强自身账户安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