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天和孩子读唐诗,读到好几首关于荷花的诗词,王昌龄的“荷叶罗裙一色裁,芙蓉向脸两边开”,杨万里的“小荷才露尖尖角,早有蜻蜓立上头”……那一朵朵绽放的、含苞的,艳丽的、清旖的各式荷花已然浮现在眼前。想起城西那片大荷塘,好些年不见了,此时正当赏荷时,于是我们驱车来到城西荷园。
荷园不大,园中几片水池都被荷叶铺满,荷叶层层叠叠,大的如托盘,小的如玉盘,擎举着株株粉色花仙子,好个“接天莲叶无穷碧,映日荷花别样红”。池边垂柳荡漾,郁郁葱葱,雨后更显清新宜人。与满池荷花相比,大瓦缸中的睡莲就是娇小精致的小家碧玉,纤细如竹叶的花瓣托着嫩黄色花蕾,雨珠还在圆盘上,似美人垂泪,惹人怜爱,像莫奈笔下的《睡莲》。
荷花有“花中君子”之称,不仅指它姿态美,更是赞美它的圣洁,出淤泥而不染。从污秽中来,却不沾尘土,疏离清冷又不乏风姿绰约。清风徐来,满池荷叶翩然起舞,荡起层层绿波,白莲如明珠,粉荷如花灯,星星点点,满池流光溢彩。有的荷花已凋落,结出伞状莲蓬,颗颗莲珠子被紧紧包裹其中。
小时候最爱吃莲子,将莲子剥开,里面暗藏绿色胚芽,长大后才知道那就是莲子的心,略带苦涩,是一味清火排毒养心的草药。将莲子送入口中,一股清香,想起诗词大家叶嘉莹曾讲过一则莲心不死的轶事,莲子被誉为最长寿的种子,几位考古专家在古墓中发现了千年前的几粒莲心,拿回养殖,居然还真的发芽。小名为“荷”的她时时以莲花自喻,并深信“莲花落了有莲蓬,莲蓬里面有莲子,莲子里面有莲心,而莲心是不死的”。我读到这段甚是奇怪,去问博物馆的朋友,答曰假的,是象征诗心不死的寓意。但我倒宁可相信这是真的,这小小的莲心能在千年后滋根生芽,给人等待的希望。
跟荷花有关的故事很多,可让我念念不忘的却是那位莲花童子的神话。为民除害的童子为了承担自己应负的责任,也为了全家免遭灭顶之灾,居然拔剑自刎,将血肉骨一一剔除,全部归还父母。每每读到这里,我都要双目含泪,好个壮烈小儿!小小年纪就深明大义,铮铮铁骨。虽后来小童有太乙真人搭救,另赐他藕身荷衣,荷花藕身的他虽得道升天,却少了为人的七情六欲,于他而言,是否值当,无从知晓。我只知道另一位火童“红孩儿”,即便被观音菩萨收为善财童子,内心也是极不快乐的,“宁可在人间做妖,还有父母得见”。
莲池中怎可少了锦鲤?另一首汉乐府《江南》唱道,“江南可采莲,莲叶何田田。鱼戏莲叶间,鱼戏莲叶东,鱼戏莲叶西,鱼戏莲叶南,鱼戏莲叶北”。一动一静,生趣盎然。而此时,我愿化身那一条锦鲤,在亭亭如盖的荷叶间忘忧嬉戏。